中行超期持有14亿元联通股权 卖与不卖两难

    价值14亿元的联通集团股权如今让中国银行左右为难。
    2002年6月，福建外贸集团将所持联通集团1.8%股权(帐面价值达14亿元)抵债给中行福建分行，用以冲销一笔数额高达10亿元的信用证欠款以及在此基础上产生的4亿元债务重组资金。
    而《商业银行法》明确规定，商业银行因行使抵押权、质权而取得的不动产或股票，应于一年内处置掉。但由于诸多原因，直到今年11月13日，记者从中行福建分行资产保全处得知，中行仍末将所持联通集团股权处理掉，一直超期持有该部分股权。
    14亿元债权由来
    这笔14亿元信用证欠款最早得从1997年说起。
    据中行福建分行负责不良资产处理的工作人员介绍，当时福建等沿海省份掀起进口高潮，石油、电子产品、汽车等产品大量涌入内地，许多企业和个人加入了这个淘金队伍。进出口业务的递增，对以国际结算为主打业务的中行来说当然是件好事。但麻烦的是，这些企业大都没有外贸专营权或某项商品的进口批文，按照银行的管理条例，中行不能给这些企业开取信用证进行国际贸易。
    在这些进口企业和中行之间，需要一个有实力的信用证代理商出现，福建外贸集团顺理成章扮演了这一角色。作为外经贸部直属企业，福建外贸集团在1990年代中后期风光一时，最显赫时曾被列为全国十大外贸企业。
    中行福建分行一工作人员透露，福建外贸集团主动找到中行福建分行，提出做中行的信用证代理商。经过一番考证后，福建外贸集团取得中行福建分行信用证代理权。
    本想从信用证代理中获得佣金收入，没想到此项业务却让福建外贸集团遭受了重大损失。
    按国际惯例，申请人只要付一定保证金，开证方就可给予办理信用证。福建外贸集团按这个游戏规则开始做起信用证代理业务：进口商付出10～30%的保证金就可取得信用证，剩余款项由中行福建分行垫支。
    之后，由于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以及中央“铁腕”打击走私，不少做进口的企业受到牵连，损失巨大。没有利润来源的开证企业根本就无钱偿还福建外贸集团。连锁反应是，福建外贸集团也无钱偿还中行信用证垫款，一个信用证代理业务的资金链就这样断裂了。
    到1999年夏天，福建外贸集团欠中行福建分行信用证垫款总计达到10亿元。为清收这笔欠款，中行福建分行成立专门部门，并将与福建外贸集团由于信用证代理所产生的垫款定义为坏账。
    中行福建分行负责不良资产处理的工作人员透露，当时中行福建分行并不知道福建外贸集团持有联通集团股权，最初是想采用“以新还旧”的重组方案。在做重组方案过程中，中行福建分行发现福建外贸集团竟然是联通集团发起人之一，并持有联通集团1.8%的股权(2.86亿股)，于是决定将联通集团股权作为抵债资产冲销信用证垫款。
    但要取得联通集团股权并不容易，由于福建外贸集团还欠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和另外两家银行共3个亿元贷款，法院已就债权方要求冻结福建外贸集团所持联通集团股权。福州当地法院出面进行调解：福建外贸集团分期偿还这三家金融机构欠款，法院将联通集团股权解冻。
    联通集团股权同时还涉及到福建兴业银行。福建外贸集团在福建兴业银行有3亿元贷款，而这笔贷款就是以联通集团股权作质押。“只有干净的股权才能进行抵债，我们通过受让兴业银行债权和抵押权方式将联通集团股权清洗干净。”工行福建分行一工作人员表示。
    具体的方案是，中行福建分行贷款3亿元给福建外贸集团，福建外贸集团再将这笔钱还给兴业银行，中行福建分行获得联通集团股权质押权和对福建外贸集团的3亿元债权。
    通过一系列债务重组，中行福建分行总算帮福建外贸集团将联通集团股权清洗干净。这时，加上其它一些重组贷款，中行福建分行在信用证欠款上所投入的债务重组资金共计达到4亿元，福建外贸集团对中行福建分行的欠款增至14亿元。
    2002年6月，福建外贸集团将联通集团股权以每股4.8元的价格正式过户到中行福建分行名下，用以冲销这笔14亿元元债务。
    股权出售受挫
    联通集团股权过户到中行不久，中行子公司中银香港成功在香港和纽约上市。中国银行也希望实现整体资产上市，为达到上市要求，中行必需将不良资产率降低到15%以下。
    而在中行所有的抵债资产中，联通集团股权应该算是比较好的。因为从账面上看，联通集团是赢利的；从前景上看，移动通信在相当时间内仍将是暴利行业。对于联通集团股权的处理，不但福建分行很积极，中行总行也很积极。
    中行福建分行的想法是，在抵债前福建外贸集团不但是中行福建分行第一信用证垫款大户(占福建分行信用证垫款的50%)，同时也是不良贷款第一大户。如果能尽快将联通集团股权变现，整个福建分行的不良资产率将大幅下滑。
    中行出售联通集团股权的底线是一次性卖掉，只要每股价格高于4.8元就可以。但后来证明想很快处理掉联通集团股权并不是中行想象中的那么容易。
    联通集团股权刚转到中行名下不久，中行资产保全部总经理找到联通集团副总裁，表示按照国际上通行的不良资产处理方式，中行将会对联通集团股权进行公开拍卖，但这样可能对联通集团名誉影响不好。董建岳建议联通集团对股权进行回购，但联通集团方面对此未置可否。
    随后，中行委托中银国际寻找买主。中银国际投行部的田力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，中行就联通集团股权和中银国际接触过，但由于一些原因，中银国际没有跟进。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中银国际不愿接手，田力没有解释。
    与中银国际的冷淡大相径庭，福建信托对联通集团股权却兴趣盎然。中行福建分行一工作人员透露，福建信托想通过包销的方式，将联通集团股权拆散卖出去。让中行福建分行为难的是，有关方面在联通集团重组时曾有规定，联通集团股东只能减少不能增加。
    在借外力失败后，中行开始自己寻找买主。
    近14亿元的账面资产，对高盛、NTT 
    DoC0Mo等境外投资者来说数目很小，但对大多数境内投资者来说却是一笔天文数字。董建岳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说：“国内有实力出14亿元金现购买联通集团股权的恐怕只有中石化、中移动、中海油、中石油等业绩较好的海外上市公司。”
    但上述三大石油公司一直忙着海外油田并购，对与主业无关的移 动通信业务并没有兴趣。中移动虽与联通集团处于同一行业，但其也放弃收购联通集团股权。“主要是1.8%股权太少，购买以后在联通集团董事会起不了什么作用。”中移动财务中心的负责人告诉记者。
    此外，国内政策对外资的限制更让中行忧心忡忡。据悉，目前政府只是允许外资就电信业增值服务在中国办合资公司，尚末出台基础电信服务领域对外开放条例，所以外资并不能进来购买联通集团股权。中行福建分行资产保全处处长王仁堂对记者表示：“现在中行跟几家投资者都在谈，但由于国内政策有些限制外资，因此不太好办。”
    卖与不卖之间
    中行出手联通集团股权的失败，有业内人士将其归结为转让价格过高。
    在中行四处寻找投资者收购联通集团股权时，联通集团另外一个股东——凯奇通信——因为债务问题，所持联通集团0.75%股权被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扣押，并委托东方拍卖公司拍卖。东方拍卖公司副总经理严严透露，凯奇所持联通集团股权原定于去年10月15日拍卖，每股拍卖起价为4.0元，由于没人参加，每股价格降为3.64，但报名的人依旧寥寥。之后，北京市二中院和东方拍卖公司找来专家重新评估，将每股起拍价定为2.58元，并定于在今年某个适当的时候拍卖。但截止记者发稿时，东方拍卖公司仍没有定下拍卖联通集团股权的时间。
    东方拍卖公司将凯奇通讯所持联通集团股权拍卖价定为每股2.58元，中行所过户联通集团股权价格为每股4.8元。中行对福建外贸集团所持联通集团股权估价明显过高。
    在估价偏高的情况下，中行是否可以通地调低转让价来出售联通集团股权？董建岳语气坚决地否定了这种可能性：“这是不可能的，只能以高于每股4.8元的价格出售。”董表示，高于抵债价出售不仅是为了赚钱，更主要是为了保全银行资产和增加资产的流动性。因为按有关规定，商业银行在处理不良资产时不得以低于本金的价格出售，最多只能进行部份利息减免。
    更让中行苦恼的是，即便卖不掉，中行却不能长期持有联通集团股权。因为《商业银行法》明确规定，银行不得长期持有抵债企业股权。
    记者从中行了解到，去年底中行以“股东”身份参与了联通集团分红，得到现金近2000万元，收益略高于14亿元的贷款利息。